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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二度梅】- 《第二十二回 昭君顯聖送貞節 雲英降香逢杏元》

 

詞云:

美玉良由琢磨,好人步步招災。開恩放走巧安排,遠走高飛莫怠。路逢強徒驚害,分離各自南北,要知聚會其時辰,金榜題名標姓。

詩曰:

奸雄惡計害忠臣,假旨傳宣捉二生。

若非仁人生惻隱,兩門怨恨豈能伸!

話說黨公向著二生說道:「賢侄暫退。」于是,二生急退後邊。不多時,那緹騎到來。黨公走上,跪接諭旨:「奉天承運皇帝詔曰:翰林院學士黨進回原任。吏部尚書陳日升藐視國法,著女杏元毀罵首相,今將陳日升權送天牢。今有伊子侄送杏元邊關交界,詔到,卿可將二犯交校尉,星夜來京審理。欽此。」黨公讀完詔書,向校尉說道:「陳吏部之子與他表侄二人,早已回轉揚州。因老夫年邁多病,在邊關住了幾日,不知他們的消息。你等要拿他兩個,可急往揚州,不可遲留。」那校尉見黨公如此吩咐,只得別了黨公,上馬飛奔楊州而來。

再言黨公轉到後邊,對二生說道:「二位賢侄,可知方纔的旨意嗎?」春生道:「小侄不知,求老伯指示。」黨公看著春生、良玉叫道:「二位賢侄,自你起身之後,盧賊回朝奏稱你爹爹厲罵首相。龍顏大怒,把你全家收進天牢。方纔旨意即拿你二人的。若是你二人在外面時,即難免不測。」春生聞得此言,只急得搥胸跌足。

良玉一見如此光景,滂沱大哭,淚如涌泉一般,把黨公一把扯住,哭道:「苦死小侄們也。」黨公也流下淚來,又說道:「你二人哭也無益,不若逃走。老夫實不能為你二人隱匿。」二生一齊大哭道:「年伯呀,小侄無親可投,四海飄流,去投何人是好?」黨公道:「老夫送你點路費。自古道:『吉人自有天相。』豈無存身之地?你二人速速逃生去罷!」二人哭哭啼啼,拜辭了黨公。拜畢,取了行李,自己背了。二人出了關,信步而行,好不淒涼。正是:

走遍天涯共海湖,徨哀無過別離孤。不知那是栖身所,汨汨長途與短途。

不講二人逃走。單言黨公打發二人走後,是日趲程,奔回了都中。次日早朝見駕,繳旨奏道:「臣護送陳杏元已出關交界,因臣老邁,偶患風寒,將息幾日。路途間,接著天使到臣營中,跪請聖詔不恭。欽犯陳東初之子侄,臣命前幾日先已回歸故里。未奉聖旨,不敢擅留。聖旨到臣之時,豈知二犯已脫,臣之罪也。」天子道:「料他二人不能走到哪裏去!卿且歸班,恕你無罪。」袍袖一展,群臣俱散。  黨公朝罷,即到相府繳令。然後又到刑部天牢,私探陳公夫婦,相見大哭一場。黨公又將杏元小姐,春生、良玉送至邊關,又有旨來捉拿,二生逃走之事,說了一遍。陳公感謝不止。

黨公告辭出獄,回署不提。且言陳公在獄之事,俱系黨公、陸公照應。按下京中之事,撥轉文詞。  再言春生、良玉二人在路,好似浪打的浮萍,失林的孤鳥,苦苦切切,朝行暮宿。行李二人替換背負,已非一日。

那日,行到山東路上,因他二人不識路經,走錯了程途。

二人那管高低,天色已晚,只顧前途奔走。誰知路旁有兩個強人,隱在黑暗之處。見這二生奔走,他便手執杈棍趕上前來,大喝道:「你往哪裏走?」舉棍就打。二生在黑暗之中,聽得一聲喊叫,早把行李丟下地去,一交跌倒。二強人見二生跌倒在地,就將二人行李拿去,衣服盡行剝去,只剩得一條中衣。

不言強人將行李,衣服剝去。再說二生醒來,見衣服、行李,一無所有,況是中秋之時,金風透體。站起身來,良玉哭哭啼啼說道:「我二人就如此命苦,今被剪路強人將衣服、行李盡行劫去。你我二人,今身無半文,寸步難行,如何是好?」

春生哭道:「你我二人,不如一死,還得個乾淨。」二人一面哭,一面往南,信步而行,只見一所古廟,廟門緊閉,二人只得坐在旗杆鼓上,舉目往前觀看。只見前面有一箭之路,便見河邊灣裏有數號官船,岸上設立有些帳篷,守更巡緝的營兵鳴金擊鼓,滔滔不絕,他二人看了多時,心中想道:「你我爹爹為官之日,也是這等榮華。至于今日,受盡窮途之苦,好不感傷人也。」二人對面啼哭,嘆息不已。只聽得那官船上更鼓已交二更,兩人瞌睡起來,只得在廟門首打睡。正在朦朧之時,只聽得一聲喊叫:「捉賊!」他二人魂飛天外,在那裏驚醒,打頭見燈球之上,許多人喊叫捉賊。他二人各自分散,一個向東,一個向西而去。那些帳棚的官兵,隨良玉一路趕來,可憐良玉怎麼跑得過營兵?正跑之間,不覺便跌了一交,眾兵丁把良玉捆綁在地,押到河邊而來,回稟那船上的官長。

不一時,只聽得點響,那官長升了座。眾兵丁即押著良玉走上船來,在船頭跪倒。兵丁跪下稟道:「那鉆船的賊拿住了,請大爺究問。」梅良玉在下面戰戰兢兢,天地寒心。他偷眼一看,只見官艙內燈燭輝煌。那官長,官巾燕服,面如朗月,目似明星,鼻如懸膽,兩耳垂肩,約有五十以上年紀,頷下飄著五綹花白鬚。那左邊站立一個書童,那官長端然正坐。

聽見兵丁稟說,便問道:「賊犯在哪裏?帶他進來!」兵丁將梅良玉帶至官船跪下。那官長便問道:「你這該死的毛賊!我老爺是奉旨啟服進京陛見的窮官,那有什麼彩頭?你也不該來發這個財!」那梅良玉在下面哭哭啼啼地稟道:「大人在上,容晚生告稟。」那官大怒道:「你這個賊子,何等之人,敢與大人稱晚生嗎?」那梅良玉稟道:「晚生乃是江南人氏,與兄弟投親不遇。今晚遇著強人,將行李衣衫,盡皆劫去。晚生兄弟二人,來至古廟門首,暫歇片刻。不料大人寶舟停泊在此,更役不分清白,把晚生強扭作賊。今見大人之金面,自然洗晚生之恥軒,去雲霧而睹青天。」那官長道:「你既稱晚生,莫非官宦之後,名門之子?」良玉道:「卻也名列校庠。」

那官長說:「你既名列官牆,老夫要見你藝業,你可在老夫面前試藝嗎?」梅良玉道:「大人若肯見賞,晚生自當呈醜何妨。」那官長吩咐了書童:「取過文房四寶、放他面前,要他在艙內隨意做一篇與老夫看罷!」家童只是取過紙筆墨硯送來。

良玉站起身來說道:「晚生既蒙大人見愛,請大人出一題目,晚生好呈枵腹之才,以謝大人鑒嘗之恩。」那官長又聽得良玉請題,便隨口道:「也罷,今晚與你奇遇,論文就是『如切如磋、如琢如磨』兩句吧!」良玉道:「晚生領命。」于是,書童領他到前艙,便說道:「你好好做一篇,打發你上岸。你若是句句好,還有些想頭相贈。若做不出來,只怕有些晦氣。」良玉也不理他,提起筆來,也不用草稿,向那紙上,只在一時,就做完一篇。那書童見做得爽快,自語道:「莫說此人全無用,還有三分鬼畫符。」且說良玉把文章遞與書童,說道:「拿去與你老爺看。」那書童接過來,呈與老爺看。老爺從頭至尾,沉吟一遍,便向書童說道:「你拿兩件衣服,與他穿了,來見我。」書童答應,即便取了衣衫,來到後艙相見。

良玉更換了衣衫,只見官長早已站在那裏。良玉搶走了幾步,到公桌面前要行跪拜之禮。那官長笑嘻嘻地說道:「請起,老夫有眼不識,幾乎有屈仙才。方纔見佳作,方知賢契乃翰苑名流,使老夫愧甚。賢契若再行此禮,真真使老夫無存身之地矣!」良玉說道:「愚晚一個書生,遭這顛沛流離之時,幸得大人垂青,豈有不跪拜之理?」二人謙遜了一會,那官長只得受了兩禮,彼時挽住良玉的手,說道:「賢契請坐。」良玉道:「大人在上,晚生理當侍立聽教,焉敢妄坐?」那官長道:「哪有不坐之理!」良玉道:「既然如此,晚生只得告坐了。」那官長道:「賢契尊姓大名,仙鄉何處?」不知良玉如何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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